U型、V型、L型？ 專家研判2009中國經濟走勢

崔若偉

評說由頭經濟形勢瞬息萬變，讓人難以琢磨。股民盼望09年牛市來臨，企業主希望有更多的優惠政策，歸根結底，老百姓還是盼望國家的宏觀經濟形勢能越來越好。對于今年的中國宏觀形勢將呈現怎樣的態勢，各方說法不一，但總體而言人們對2009年的中國宏觀經濟形勢還是信心十足。
　　經濟學領域常用U型、V型、L型來描述經濟增長的軌跡。其中，U型增長比V型增長處于底部的時間稍長。L型增長，是指因內需無法得到激發，導致國內產能找不到出路，從而陷入較為長期的低谷或增長較為緩慢。本刊本期特采取此種分類方法，來探討在國際金融危機背景下，2009年中國經濟形勢究竟如何？
　　“U型”說
　　不會因金融危機而逆轉
　　金融危機加劇的態勢并沒有緩和，經濟運行當中的一些不確定性因素還在增加
　　對于國際金融危機預測，我有三個判斷：第一，金融危機加劇的態勢并沒有緩和；第二，從世界范圍來看，發達國家主要經濟體的經濟增勢已經明顯放緩，2006年增速是5.1%，2007年是5.0%，2008年可能是2.5—3%左右，2009年估計的是1—2%；第三，經濟運行當中的一些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因素還在增加。
　　奧巴馬先生最近對美國經濟有一個估計：美國經濟最糟糕的時刻尚未到來。我國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評估結果為，世界經濟的下跌“尚未見底”。在世界經濟影響之下，我國國內經濟也面臨很大的困難。從筆者在幾個地區的調研情況看來，有以下幾個問題：
　　一是出口明顯萎縮。2008年前9個月，我國出口增速較2007年同期下滑了4.9%。10月份急轉直下，特別是11月份出口較2007年同期已出現“負增長”。原因在于國外訂單減少、出口退稅減少。
　　二是增長勢頭減弱。2008年10月份的經濟增速下滑比較厲害，工業增速只有8.2%(2007年同期為17.9%)，部分中小企業已經破產倒閉，特別是珠三角地區的一些企業。
　　三是企業資金周轉困難。這在中小企業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四是企業經營成本上升。一方面是原材料成本上升；另一方面是人力成本上升。同時，出口退稅減少、土地資源縮減、資金緊張，在同一個時間段內諸多因素的綜合影響下，企業經營就會出現問題。
　　以上這些內外因素綜合在一起，使經濟面臨比較嚴峻的局面，所以要采取積極的保增長措施，使國民經濟平穩、健康發展。
　　針對上述問題，國家宏觀政策已經作出了相應調整。目前宏觀經濟政策已改為“擴張性的財政政策＋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
　　中國現在仍然是處在重要戰略機遇期，應把經濟危機變成體制改革的契機
中國現在仍然是處在重要戰略機遇期，并不會因為金融危機而發生逆轉。為什么呢？要放在一個大的歷史背景下，來審視中國的發展戰略機遇期。中國現在正處在工業化和城鎮化強力推進的階段，工業化的水平比較低，盡管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仍處于工業化中期階段。工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是43%，再加上建筑業即第二產業是48.6%，城鎮化水平也僅僅是44.9%。如果再加上新技術革命的延伸推廣，中國發展的空間依然很大。
　　除了發展本身的機遇之外，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改革也處在一個很好的戰略機遇期。不論是保增長、調結構、強民生，必然“倒逼”著改革給中國的發展提供一個空間，這樣會促進中國內部體制、機制的改革，從而把經濟危機變成體制改革的契機。
　　從目前情況看，固然有美國經濟、歐洲經濟的負面影響，但是也要反思我們自身的問題。中國有一句俗話叫“水落石出”。在經濟增長 “水位”很高的時候，經濟社會深層的一些矛盾、問題，被“大水”掩蓋著。一旦“水位”下降，經濟結構問題、經濟體制問題、經濟增長方式的問題，一個一個便會暴露得更充分。
　　因此，欲把經濟危機變成契機，第一，經濟結構就要升級；第二，增長方式就要轉變；第三，體制改革就要攻堅，要突破一些舊的東西的束縛。這是中國經濟的根本出路之所在。
　　“V型”說
　　V型反轉應無懸念
　　2009年國際次貸危機仍然“陰雨綿綿”
　　進入2009年，國際次貸危機的“綿綿陰雨”仍在繼續，迄今還看不到任何將要停止的跡象，“2009年將是戰后世界經濟最困難的一年”已經成為各國經濟學家的一個共識。對于中國而言，不僅經濟結構轉型與周期性調整“雙因素疊加”依然存在，而且今年“外部輸入型”的傷害也可能造成雙重傷害疊加的現象。
　　首先，滾燙的油價可能隨著美元不斷衰落在一定程度上出現回歸。在這次貸危機過程中，美元的逐步衰落將成為不可抗拒的中長期趨勢。從最近幾周情況看，主要由于去杠桿化帶來的美元回光返照已經油盡燈滅了，美元業已重新踏上了貶值之路。面對著美國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銀行令人恐怖的資產負債表、美聯儲的零利率和印鈔票(在一定程度上讓全世界的人埋單)的救市方式，我們至少可以得出兩個基本結論：一是美元的持續衰落將不可避免，二是隨著美元的再次泛濫，全球大宗商品價格可能又要水漲船高，滾燙的油價可能在不遠的將來再次回歸！按照世行的預計，08年油價在平均每桶75美元左右。而一些專家則要更為悲觀，甚至認為國際油價將創出每桶200美元的新高。其次，由于美元貶值，被凍傷的外部需求依然回不來。美元的衰落已經不可避免，美國人將逐步失去其過多的購買力，無法為他國的生產能力提供支撐了。
2009中國經濟將見底回升
　　從前面分析可知，如果中國經濟不能有效地擺脫次貸危機的桎梏的話，就可能面臨著“燙傷”與“凍傷”二傷疊加，經濟可能陷入滯脹困境，2009年就將成為繼2008年這一“歷史上最困難一年”之后更困難的一年！
　　值得慶幸的是，中國恰好就是目前世界上少數具有擺脫次貸危機桎梏能力的國家之一。雖然今年我國來自市場機制驅動的內需將依然乏力，但是中國的政府投資將發揮力挽狂瀾的中流砥柱作用。由于多年來，我國財政收入飛速增長，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較高，多年的積蓄危機時刻終于可以發揮關鍵作用了。當年，在亞洲金融危機時期，我國政府采取了積極的財政政策，五年之內投入了3萬億左右的財政資金拉動內需，最后成功地實現了“七上八下”(即7%以上和8% 以下)的經濟增長。這次，中央第一批宣布財政支持項目最后就將帶動4萬億的投資規模，而地方隨后公布的投資總規模甚至達到了20萬億。盡管地方政府的項目大多可能難以落實資金，而且這次政府投資對社會投資的拉動效應也不會太大，但是由于這次投資計劃實在過于龐大，只要實現其中一部分，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就不可小覷，再加上中央政府刺激經濟增長的后續政策措施還將源源不斷地推出，2009年中國經濟擺脫硬著陸的概率極大。
　　從季度走勢看,由于2008年GDP增長呈現明顯的“前高后低”格局，第一季度與第四季度的GDP增幅落差甚至可能高達前所未聞的4個多百分點,正常情況下即使在翹尾因素的作用下,今年也將相應地出現“前低后高”走勢。更何況，考慮到近一個月以來中央高密度、強力度出臺的一系列政策在經過一段時期準備之后，最遲今年第二季度就將基本落在具體項目之上，第三季度開始就將明顯見效。以此看來，2009年的經濟運行中盡管依然存在著不少變數，但是走出一個明顯V型反轉的判斷基本上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作者為國家信息中心專家委員會委員 高輝清)
　　“L型”說
　　謹防L型走勢
　　2009年可能是近年來經濟最為困難的一年。在4萬億元投資的拉動作用下，2009年我國GDP增速有望接近8%，也可能比8%稍低。并且這種 8%左右的增長可能持續兩三年甚至更長時間，使得此輪經濟增長呈現“L”型走勢。近期中央出臺了一系列保增長的政策，初步估計新增加的財政投資可拉動經濟每年增長2個百分點，農民和低收入居民收入增加可拉動經濟增長0.4個百分點。如果沒有這些政策，經濟增長可能降至5%的水平。
　　盡管這些政策有利于擴大政府投資并帶動和引導社會投資，農民和城鎮低收入群體收入提高也能增加消費，但政府投資從項目立項、論證、施工、資金配套落實到拉動經濟增長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積極的財政政策不可能立竿見影。 預計2009年經濟將是近年來最為困難的一年。
首先，2009年世界經濟可能進一步降溫，國際經濟環境惡化對我國出口的影響會進一步加深，我國的出口會全面放緩，凈出口對經濟增長的下拉影響可能比2008年更加嚴重。
　　其次，出口下滑使我國產能過剩特別是出口導向的產業產能過剩矛盾更加突出，企業面臨產業結構調整的巨大壓力，經營更加困難，投資者信心減弱將改變社會投資預期，企業自發投資意愿明顯降溫。雖然裝備制造業、高新技術行業明年可能會有投資，但預計量不會太大。所以明年投資主要是靠政策拉動，企業投資不太樂觀。同時，占我國投資規模20%的房地產業成交量大幅萎縮，房價調整跡象明顯，投資意愿減弱，相關產業固定資產投資可能隨之減速。
　　再者，2008年支撐我國經濟平穩較快增長的重要支柱是居民消費的快速增長。但證券市場和房地產市場出現不同幅度的調整，居民財產性收入縮水，扣除物價因素后居民實際收入增幅比前幾年下降。隨著經濟下滑，就業困難增加，工資性收入難以大幅度增長。房地產和汽車兩大消費熱點退潮后在短期內很難由其他消費熱點替代，2009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的名義增長和實際增長都可能低于2008年。其中，類似于食品等最基本的需求肯定還是略有增長，服務業消費受到的影響也不大，但是一些耐用消費品比如說汽車明年可能出現負增長，如果沒有很好的政策啟動，那么消費增長就會比較慢。
　　(作者為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副主任 祝寶良)
　　“V+U”說
　　經濟將呈現介于“V”與“U”之間的調整
　　在出口受擠壓、消費難有較大改觀的情況下，中國經濟要保持增長，仍然要依靠投資，保持較高的投資率仍是重啟經濟增長的主要手段。而長達20年來的高儲蓄，為投資增長提供了有利基礎。中國經濟2009年將呈現介于“V”與“U”之間的調整，出現“L”型的可能性不大。依靠較高的投資率，中國經濟有望在2009年下半年重新回到平穩較快增長的通道，成為率先走出經濟下滑的國家。因為，那些保證我國經濟整體處于上升通道的基本因素大都沒有發生變化。鑒于我國的高儲蓄率至今仍然存在并將延續，以及我國的工業化正處于中后期、城鎮化正在加速進行，可以合理地判斷：今后5-10年，我國經濟仍然可望保持高增長的勢頭。2009年GDP有望增長8%-9%。鑒于我國目前已處于工業化中后期，重啟經濟增長不能重復過去30年的投資格局，必須轉變投資方式。首先，啟動投資需要放開準入管制，允許民間資本、外資等各類資本進入傳統上由政府壟斷的領域；其次，投資項目必須具有商業可持續性，否則會為未來的發展積累不良資產。鑒于大量投資將進入基礎設施領域，必須考慮對各類基礎設施的定價機制進行改革，為投資創造具有商業可持續性的環境；此外，還應杜絕“大躍進”式的一擁而上。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金融所所長、研究員、博導 李揚)
　　知名專家一句話點評09年經濟走勢
　　林毅夫：世界經濟增長將可能在2010年前出現復蘇
　　世界經濟前景堪憂，但新興經濟體尚不至于陷入衰退，如果全球應對措施得力，世界經濟增長將可能出現U字型轉折，并在2010年前出現復蘇。
　　成思危：下半年我國經濟將開始好轉
　　4萬億投資計劃將起到拉動經濟的作用，但過程不會很快，估計到下半年才能開始見效。他預計，到2011年，世界經濟和中國經濟都將復蘇。 2008年四季度我國GDP的增速應該在8%上下，2009年全世界經濟增速1%左右，其中美歐等發達經濟體將會是零增長甚至是負增長，包括我國在內的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速在4%～4.5%。
　　吳敬璉：“一方面要救濟，一方面要轉型”
　　無論如何，一方面要救濟，要讓大多數企業活下來，另一方面要堅定不移地進行升級和轉型。整個制造業的價值鏈，就像笑起來的嘴唇的曲線，產前的部分和產后的部分附加值都很高，產中的部分則很低，前端主要是研發設計，后端主要是品牌營銷和售后服務。我們應該分析怎么樣才能夠把‘微笑曲線’兩端創造的價值也占住。”
　　厲以寧：實體經濟底部未明
　　中國實體經濟的底現在還很難講，這要看政策實施的力度。最近密集出臺的出了一系列政策，估計到09年二月份就可見效。
　　謝國忠：有效提高百姓收入才能支持消費
　　中國的核心問題是百姓沒有錢，2009年這個問題更加突出。中國經濟主要是靠投資刺激經濟，投資刺激中國經濟有一定的效果，但不是最好。一個最直接有效的措施，就是補貼老百姓去消費。應該增加百姓收入，給百姓發錢，才能真正改變面貌。